2013年9月27日星期五

他叫程浩,最牛逼的人生

他叫程浩,最牛逼的人生

2013年9月25日 at 10:30下午 林中有鬼

程浩是谁

在鬼脚七的微信上看到的文字。他叫程浩,一个微笑的烦人。他的文字和经历让人感动以至流泪。这种震撼,让人惊醒,好好珍惜健康的生命吧。——林中有鬼

【七哥导读】可能你还不知道程浩,可能你已经知道程浩,都没有关系,安静下来再细细读这篇文章。第一次读程浩的故事,我泪流满面。当我们在抱怨工作太累,生活太辛苦的时候,我们觉得有些委屈,有些不公平。我们真的希望公平么?我们每天的烦恼,或许就是别人奢望的幸福。命运,休论公道。我这里整理了一些程浩生前的文章,在知乎、在豆瓣、在微博上的文字。由于有1万多字,为了方便阅读,分成了上中下三篇文章,送给大家,纪念程浩。(关注微信taobaoguijiaoqi,回复m,查看更多精彩文章)

《最牛逼的人生(上)》

写在前面

程浩,93年生人,新疆石河子人,知乎帐号:程浩;微博账号:伯爵在城堡;豆瓣帐号:伯爵在城堡;于2013年8月去世,用他自己的话说,从出生到去世从来没有下地走过路。8月21日,财经网、新周刊等均在微博上发起了对他的缅怀,众多网友也在微博上缅怀他的离去。

程浩在新浪微博上拥有四万五千多名粉丝,在豆瓣上也有六千七百多人关注他,在程浩经常回答问题的知乎上也有两万多名的关注者。

为什么一个普通人会受到如此之多网友的关注,为什么他的离去会有新闻媒体发微博进行缅怀?我们看看他留给我们的一些文字。

你觉得自己牛逼再哪儿?

(程浩在知乎上一共回答了194个问题,获得了四万多个赞同,上万个感谢。下面这篇文字是程浩在知乎上被赞最多的回答,也是他在知乎上的第一个回答。)

问:你觉得自己牛逼在哪儿?为什么会这样觉得?

@程浩:以上回答全都弱爆了,还是看看我的吧!

我自1993年出生后便没有下地走过路,医生曾断定我活不过五岁。然而就在几分钟前,我还在用淘宝给自己挑选二十岁的生日礼物。

在同龄人还在幼儿园的时候,我已经去过北京、天津、上海等大城市的医院。在同龄人还在玩跷跷板、跳皮筋的时候,我正在体验着价值百万的医疗仪器在我身上四处游走。

我吃过猪都不吃的药,扎过带电流的针,练过神乎其神的气功,甚至还住过全是弃儿的孤儿院。那孤独的日子,身边全都是智力障碍的儿童。最寂寞的时候,我只能在楼道里一个人唱歌……

二十年间,我母亲不知道收到过多少张医生下给我的病危通知单。厚厚一沓纸,她用一根十厘米长的钉子钉在墙上,说这很有纪念意义。

小时候,我忍受着身体的痛苦。长大后,我体会过内心的煎熬。有时候,我也忍不住想问:"为什么上帝要选择我来承受这一切呢?"可是没有人能够给予我一个回答。我只能说,不幸和幸运一样,都需要有人去承担。

命运嘛,休论公道!

近些年,我的健康状况日益下降,住院的名目也日益增多,什么心脏衰竭、肾结石、肾积水、胆囊炎、肺炎、支气管炎、肺部感染等等。我曾经想过,将来把自己的全部器官,或捐献给更需要它的人,或用于医学研究。可是照目前来看,除了我的眼角膜和大脑之外,能够帮助正常人健康工作的器官,真的非常有限。

我最遗憾的事情是没有上过学,当然,遗憾的原因不是什么"自强不息"的狗屁理由,而是遗憾不能像正常人一样交朋友,认识漂亮姑娘,谈一场简单的恋爱。但是就像狂人尼采说的:"凡不能毁灭我的,必使我强大。"正是因为没有上学,我才能有更多的空闲时间用来读书。让我自豪的是,我曾经保持过一天十万字的阅读量。虽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读书,但是,我觉得这是认真生活的表达方式。

我不是张海迪女士那样的励志典型,也不是史铁生老师那样的文学大家,我只是一个普通的"职业病人"。但是我想说,真正牛逼的,不是那些可以随口拿来夸耀的事迹,而是那些在困境中依然保持微笑的凡人。

这是我在知乎回答的第一个问题,感谢题主。期待认识更多朋友。

PS:俗话说:有图有真相,附赠一个月以前被120拉走,抢救时扎的套管针一枚。此针为软管,可在人体停留一月而不跑针。

程浩的针管

程浩的针管

感谢大家的祝福和鼓励。我没想到自己无心的一次回答能够得到这么多赞同和回复。本想对大家的祝福一一致谢,但是发现评论截止目前已经到了220条,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。姑且做一下补充,回答其中几位朋友的问题。

首先感谢@TaoTao和@刘轩,谢谢你们提出愿意来看我。如果有可能,我也希望能认识你们,毕竟一个人的日子,真的很孤独。可惜我们距离相隔太远,我家在新疆,抛去飞机,一个五一三天小长假,坐火车出新疆就要一天半,还得祈祷伟大的有关部门不要晚点。

其次感谢@Sven同学,谢谢他愿意和我共享自己的生命长度,即使这很难实现。以前我想,如果有一天我拥有了正常人所拥有的一切,包括健康,可能我就不会像今天这般对生活如此认真。生命之残酷,在于其短暂;生命之可贵,亦在于其短暂。假如有一天,我成为不死不灭的存在,那一刻,我猜自己也会陷入空虚与散漫的漩涡之中,虽生犹死。

感谢@压泥先生。对于您的问题,我不知道怎么回答,因为确实没有统计过具体数字。不过的确花了家里不少钱,我爸妈总说:"别人家孩子是拿饭喂出来的,我们家儿子是拿钱贴出来的。"

感谢@程风、@徐楚和@webgeekman三位同学。我第一次回答知乎就能得到大家的认可,实在是非常幸运。以后我会尽量回答知友的问题,有可能的话,我希望能做到每日一答。不过除了自己水平有限之外,我的打字速度会很慢,因为我是用鼠标一个一个点出来的。

感谢@曹梦迪、@庄表伟和@GayScript三位知乎大神,你们都是我进知乎关注的第一批BOSS,谢谢你们能够回粉我。还要感谢@阿达同学,谢谢你的关心,我虽然大江南北跑了这么多年,可是没有一家医院能够明确答复我,我的病因究竟是什么。

不少知友提出我的指甲该剪了,在此说明一下,图2中的那只纤纤玉手,并非我本人,而是我老妈。另外,很多知友在评论中回复大量英语,很抱歉,我看不懂,但还是很感谢你们。

还有知友说我很励志。我觉得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,能做的,仅此而已,没什么值得大家学习的。从小到大,我最讨厌别人给我贴什么"身残志坚"、"自强不息"这样的狗屁标签。看似是表扬,实则是歧视。活着,是每个人的希望;活得好,是每个人的欲望。这是每个活着的人(无论健康与否)都应该做到的。这样应当应分的事情,是不值得拿来夸奖的。难道因为疾病,每个人就要活得垂头丧气、萎靡不振的吗 ?

还有某些人发私信质疑我,说我拿一个"高级针头"在知乎炫富。顺便说一下,那套管针50块钱一个,听说星巴克的咖啡35块钱一杯,前者是救命的,后者是消遣的,不知道性价比如何?还有人质疑我博同情,骗赞同。对于这样的质疑,我不想多说什么了。罗永浩有一句话,深得我心:"牛逼的人生,不需要解释。"

本想再和知友们聊点什么,可惜已经很晚了。此刻,窗外的夜空星罗棋布,你们的祝福会像那些明亮的星星一样,闪耀在我的梦里。

晚安!

《最牛逼的人生(中)》

小时候

(下面这篇是程浩写得时间最久、删改次数最多的一个回答。因为这个问题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情。以下内容来自知乎)

问:做一个特立独行的人需要付出什么代价?会有什么收获?

@程浩:

声明:
这可能是我写得时间最久,删改次数最多的一个回答。因为这个问题让我想起来小时候的一些事情,它们一直影响到我现在对世界的认识。我希望自己能够写得清楚,但可能有点长。如果没有耐心看完的话,可以保存起来,每天看140个字。

正文:
记得小时候,我偷过一次东西。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"犯罪",可能也是最后一次。

那时,我尚住在乡下,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。周围有几户人家,小孩比我大几岁,都已上学。每天早晨,我能透过雾蒙蒙的玻璃窗,看见几个男生女生赶着上学的身影,到了下午,他们又从这条路上放学回家。我那时的愿望,就是能跟他们在一起玩,哪怕是坐在旁边听他们聊天,我都会觉得特别高兴。可是他们从来都不带我。不仅是因为他们的年龄比我大,更重要的是他们的游戏(足球、篮球、骑车、滑板),我都无法参与。

后来有一天下午,我像往常一样坐在院子里,突然有四个脸色煞白的男生从远处飞奔而来。他们每人手里提着一个撑得滚圆的黑色塑料袋,看样子很沉。我喊住他们,问他们手里拿的是什么。这一问才知道,原来是他们从别家偷来的、还未长熟的西瓜。我问是在谁家偷的,其中一个带头的叫小野的男生低声细语地说,是在老王头的西瓜地里摘下的。

听到"老王头"三个字,我心里顿时一紧。

老王头是一个退休干部。住在这附近的人,没有不知道他的。他当过几年领导,所以平常为人处事,多少有些霸道。平常最恨别人偷他果园里的水果。有一回,不知道哪里跑来一条流浪狗,扒了他家的西红柿,叫他捉住一顿好打。细长的藤条上下挥动,把那条流浪狗的脊背抽得皮开肉绽,鲜血顺着斜坡填满了旁边一处小土坑。旁人越是劝说,老王头下手越是狠辣,似乎要把之前所有的怨气,都撒在一条流浪狗的身上。最后,那条流浪狗,宁是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儿,让老王头给活活打死。

那幅画面,我一直记忆犹新。

没容我再多想,小野问我家里有没有人,我说没人。他提出要在我家里躲一下,要是看见老王头追上来,要我替他遮掩过去。当然了,不让我白干,事后作为回报,我可以跟他们一起分享那几个比苹果大不了多少的西瓜。对于小野这个提议,我当时感到非常兴奋,也有点紧张,但最后还是咬咬牙,一口答应下来。

我之所以会同意,当然不是眼馋那几口西瓜,而是因为这件事第一次让我觉得自己跟他们是"一伙人"。这样的感觉是我以前从未体会过的。我一边在院子里等着老王头,一边想象着等会吃西瓜的时候自己应该说什么,我甚至已经想到将来如何跟小野他们统一口径。

就这么过了大概五分钟,我看见老王头手里握着一根藤条,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。他瞪着一双差点将眼眶撑裂的眼睛,问我有没有看见几个小孩,他们往哪去了?我说没看清是谁,只看见他们往那边(我指了一个相反的方向)去了。老王头警告我,说如果我撒谎,他等会儿回来就要打断我的腿。我说随便,反正我的腿也没什么用,别打脸就行。

老王头走了以后,小野和另外三个男孩蹑手蹑脚地从我家走出来。确定对方真的走远了,他们才算是松一口气。

小野擦了擦脸上的汗珠,带着那三个男孩就转身离开了。我问他去哪,他说回家。我说他不是还要给我分西瓜嘛。他哈哈一笑,说要是我能追上他,他就给我吃。说完,小野带着他们几个人奔向一座台阶,背影渐渐的远了。

当时,我坐在轮椅上,不能去追。若是去追,轮子撞向台阶,肯定是要翻车的。但那一刻,我真想去追。我想要翻车,我想要摔倒,我想要流血,我唯独不想就这么看着他们离开……

程浩的童年照片

我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,鼻尖一酸,眼泪不可遏止地涌出眼眶。透过泪水的扭曲,我仿佛看到面前那座台阶变成了一道墙,轻易地将这世界一分为二,将我们分成两个不同世界的人。

后来,小野因为偷东西这事儿,被他爸打得遍体鳞伤,那三个男生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惩戒。而我,因为撒谎,不仅受到严厉的训斥,外加一盒酒心巧克力被全部没收。

从那以后,我就对"跟别人一起玩"这种事儿,没有多大期待,也没有多大兴趣了。我开始学会一个人玩游戏:一个人组装乐高积木;一个人拼2000块的拼图;一个人打小霸王游戏机——那时我最喜欢玩的就是《忍者龙剑传》,因为那是单人游戏。

再到后来,父母从外地带给我进口的变形金刚。在别人还没听说过擎天柱和大黄蜂的时候,我已经把它们摆在了自己睡觉的床头上。到了下午,我还要在院子里开一会儿遥控赛车。过去是我托着腮帮子,看小野他们在空地上踢球;现在是小野他们抱着脏兮兮的足球,围成圈儿看我开赛车。如果有人想借我的玩具,我会面带微笑地回答他:不行!当旁人围成小圈子,谈笑风生的时候,我不再试图融入他们的谈话,而是一个人在旁边静静地读书。等到大家各自聊完,我的一本书也刚好读完了。于是,常有不明者夸道:"这孩子真是爱读书。"

其实我知道,自己不是一个爱读书的人,只是缺少一个不读的理由。

有时候我会想,自己在小野他们的眼里,是不是一个"特立独行"的人?或许算不上"特立独行",但至少是一个"独特"的人。无论是我的身体,我的玩具,还是我的习惯,都与他们显得大不相同。

但,这是我想要的吗?

绝然不是!

我曾经一度陷入迷茫无助的精神沼泽,而且越陷越深。每天早晨起来就情绪低落,甚至一场大雨都会使我充满悲伤。而令我感到如此煎熬的一个问题就是:假如学业、事业、爱情、婚姻、家庭、子女、健康是评价一个人不同阶段、不同时期,最重要的衡量指标,那么失去这一切的人,是否还有存在的价值?如果仍有价值,那么他的价值应该用怎样一把标尺来衡量?

站在时间的制高点审视过去的自己,我发现有时候人们之所以感到迷茫、痛苦和无助,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我们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标尺来衡量自己的价值。我们不确定自己所做的事情到底有没有意义,也不知道做什么事情才算是有意义。因为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事情,所以我们对自己存在的价值都会产生质疑。毕竟,面对整个社会的评价体系,渺小的我们实在显得太微不足道、不值一提了。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总是特别羡慕那些特立独行的人。因为他们不需要在社会的评价体系中苦苦挣扎,也不需要用普通人的价值标尺来衡量自己。他们有一套自己的评价体系,有一把专门衡量自己的价值标尺。他们在自己的世界里活得洒脱而自在。旁人可以羡慕,却永远也学不来。唯一值得我们思考的就是,那些"特立独行"的人,是如何变得"特立独行"的?那些"特立独行"的人,彼此之间是否存在共性?而那些向往"特立独行"的人,又是如何走向庸俗与浮夸的?

我相信,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真正特立独行的人,会将"特立独行"当作自己的本意。而刻意追求"特立独行"的人,最后都不免沦为一个哗众取宠的俗众。只因,"特立独行"不是一种行为,不是一种气质,不是一种追求,更不是一项能够供人思前想后的选择。它是一种反抗,是一种受到强大压迫之后,内心深处产生的反抗意识。这种压迫通常来自于两个方面——即环境与精神。前者如王小波,后者如黄家驹。

在王小波的成长岁月里,"老舍跳了太平湖,胡风蹲了监狱,王实味吃了枪子儿"。一个荒唐时代对于正常人的情感表达,有着近乎窒息般的束缚。就像王小波自己说的:"我总觉得自己有一种写小说的危险。"正是那种极度压抑的成长环境,才能造就王小波后来天马行空的文学激流。而同样作为特立独行的人,黄家驹则与王小波有所不同。当谭咏麟和张国荣等人的"软情歌"充斥香港乐坛,街头男女都唱着小情小爱而"背弃理想"的时候,家驹没有像一般音乐人那样,用廉价的伤感情歌来向这个时代献媚。他带着自己的才华与梦想,远赴日本。最后以生命的方式,传递出一种永不妥协的音乐信仰。就像《海阔天空》中唱的:"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 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。"対黄家驹来说,音乐既是人生的勋章,又是灵魂的桎梏。

他们一个受到外在环境的压迫,一个受到内在精神的压迫。两种不同的压迫却使他们成为同一种人——一个奋起反抗的人,一个特立独行的人,一个敢于挑战禁忌的人,一个敢与世界为敌的人。他们对旁人的眼光视而不见,对世俗的评价充耳不闻,对浮华的虚名轻蔑一笑,对无耻的陷害冷静回击。他们并非是对这个世界充满仇恨。恰恰相反,他们是太爱这个世界,他们希望这个世界跟自己一样真诚而善良。

越是与世界为敌的人,越是渴望世界对他的认同。

作为一个普通人,我们与其考虑要不要当一个"特立独行"的人,不如先想想自己是否受到任何一种压迫。没有压迫就没有反抗,没有反抗,"特立独行"就无从谈起。而你一旦有幸、或不幸地成为一个"特立独行"的人,所失去的一定比你得到的更多。你想过普通的生活,就会遇到普通的挫折。你想过上最好的生活,就一定会遇上最强的伤害。这世界很公平,你想要最好,就一定会给你最痛;你想体会"特立独行"的潇洒,首先就要失去平凡纯朴的欢愉。

"特立独行"就像是绝路上的一座桥。行走于桥上之人,早已被命运逼向绝境。

如果有可能,我更希望这世上没有所谓的"特立独行"。我们不必再人云亦云,也不必再哗众取宠。每个人都能随心所欲地表达自己的喜好,毫无顾忌地追求自己的梦想。所有人能够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而得到尊重,不用为了搏出位而标新立异,不用为了活得体面而苦苦挣扎。更重要的是,不会再因为一个无法踏上的"台阶"而眼睁睁看着别人离开。

我希望,每个人因为平凡而独特,却不因为独特而平凡。

《最牛逼的人生(下)》

一些回答

(以下内容来自知乎)

问:如果问你"你最喜欢的一部电影",你会脱口而出不假思索的是?

@程浩:《阿甘正传》。第一次共鸣,第一次感动,第一次鼻酸。

问:在你成年以后,你懂得的哪一个道理对你影响最大?

@程浩:不积跬步,无以至千里;不积小流,无以成江海。——《荀子·劝学》

问:看美剧有益吗?你们从美剧中学到了什么?

@程浩:有益。能学会欣赏什么是好剧,什么是烂剧。

所谓的"看美剧,过六级"之类的帖子,都是写给那些好吃懒做,眼高手低,渴望提高又不想付出,睡前下决心,起床刷微博的迷茫无知女/男的。他们想学习,却忍不了学习过程的枯燥无趣;他们有理想,却总觉得理想是个一锤子买卖,眼前的小事与理想无关;他们总想知道牛逼的学霸是怎么学习的,却没想过学霸的学习计划是按分钟算的。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:听的比想的多,想的比说的多,说的比做的多。
娱乐就是娱乐,你为什么看着美剧要想学习?

学习就是学习,你为什么非要选择看美剧学习?

娱乐不是没有收获,娱乐的收获有时是一种感悟,是一种认知,是一种不可强求的获益。保着学习的心理去参与娱乐,不仅糟践了学习,也浪费了娱乐。

学不吃苦,玩不出花,一辈子都是庸庸碌碌。

问:怎样才能做到不在乎别人骂?

@程浩:我老爸每次在街上看见那些开的车比他好的人,都会清新脱俗地说上一句:"好车都让畜生开了……"

我听了,每次都会不厌其烦地劝说:"老大,您别这么说。不然那些骑自行车的人也会这么说您的!"
同理。
我从来不骂人(三国杀被坑除外),也不喜欢背后嚼舌根子。因为我始终相信一个道理:
当你说别人的时候,别人也会这么说你。

所以,如果有人骂你,别在意,因为此刻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,都可能有那么几个人以同样的方式正在骂他。

每次这么想想,我就释然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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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那些话】地狱在身后

(下面这篇文章是8月16日程浩在知乎专栏上的第二篇文章《地狱在身后》,成为了他的最后一篇文章。 )

前几日,意外感冒。今早起床,头痛欲裂。两次测量体温,第一次三十六度八,以我多年生病之经验判断,这个体温一定不准。果然,第二次换了一根体温计,三十七度四,升了零点六度,低烧。回想昨夜,突然醒来,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巨石,每次呼吸,如同千万枚钢针在肺叶间穿梭,当真应了那句话:呼吸都是一种奢侈。

几天以前,小熊给我写了一封信。她问我,一个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?我们为什么要忍受那么多痛苦?

我没有回复她。因为我无法解答她的问题。换作过去,我会告诉她:"活着什么也不为,就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。"这是余华在《活着》一书中的观点。可是,并非所有人都能如我一般,将"活着"作为一项伟大的事业。更何况现在,连我都对这个观点产生了质疑。正如书中描述的,亲人会死去,朋友会背叛,梦想会破灭,信仰会崩塌,将"活着"的希望寄予其中任何一个,都是靠不住的。然而,生命终究不是一粒尘埃,不可能在真空的世界里随意漂浮。它是一粒沙子,在汹涌的海浪中挣扎,在愤怒的烈火中灼烧。它无能为力,却不是无所作为。我们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,带着迷茫和麻木,奋力向前。

但是,这种力量究竟是什么?

昨天夜里,在我痛苦万分的时候,我又开始重新思考这个问题。我想起老妈曾经说过一句话:

"你咽下的药,扎过的针,吃过的苦,受过的罪,不都是为了活着吗?你若是畏缩了,胆怯了,不想活了,那从前吃过的苦就白吃了,受过的罪就白受了,所有付出的代价,都变得毫无意义了。你甘心吗?"

是的,我不甘心。这种感觉就像你问我为什么要写作一样。我会挽起袖子给你看,手臂上有长时间写作压出的、无法消散的淤青。我未必能成为一个作家,未必能写出让自己满意的作品,但是我必须坚持写作这个行为,因为我不想让自己身上的伤痕变得毫无意义。看着这些淤青,我就能想起曾经的日日夜夜,想起曾经的自己。若放弃写作,则是对之前付出的一切表示否定。

也许,人们的坚持,往往不是因为相信未来,而是他们不想背叛过去。

梦想如此,活着亦是如此。

我总是幻想,人间就是一条长长的大路,每个人都是一只背着重壳的蜗牛,壳里装着理想、誓言,以及所有关于过去的执念。我们在路上爬行,寻找传说中的天堂。能够坚持到底的人,很少;半途而废的人,很多。但无论是坚持,还是放弃,这两种人活得都不轻松。那些坚持的人,哀叹希望的渺茫;那些放弃的人,却已经失去了希望。

那时我们有梦,

关于文学,关于爱情,

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。

如今我们深夜饮酒,

杯子碰到一起,

都是梦破碎的声音。

——北岛

也许我们无法明白"活着"的意义,但是我们已经为"活着"付出了太多代价;也许我们无法实现自己的梦想,但是我们已经为梦想流下了太多泪水。我们能做的,仅仅是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,绝不能回头。天堂未必在前方,但地狱一定在身后。

2013.08.1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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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,就是这么一种动物

(程浩在豆瓣上一共写过12篇文章,有的是自己写的,还有的是知乎上自己回答的转载。)

我曾经拥有超过200辆汽车。

有一辆酒红色的法拉利,那是我买的第一辆敞篷车。吸引我的并非是它酷炫的造型,而是引擎盖上那个诺大的LOGO——黄色盾牌与黑色的马。当时我还不怎么懂车,指着LOGO对老爸说,我要那个,那个宝马。

后来我见过宝马才知道,原来宝马的标志是没有马的。

它妈的。

还有一辆蓝色的MINI Cooper,那是买得最冲动的一辆车。当时网上正在热映电影《偷天换日》,看着杰森·斯坦森驾驶一辆改装过的MINI Cooper,载着黄金在洛杉矶街头狂飙,面对警车与直升机的围追堵截,它仗着身形小巧,一扭头冲进下水道里,从此逃之夭夭。这段画面看得我肾上腺素一路飙升,差点爆表,当即也照着电影买了一辆。

那段时间,南方暴雨成灾。新闻报道上说,某些城市的下水道入口比手指都小。我想了想,斯坦森要是在中国肯定跑不掉。那下水道就是漏雨都费劲,更别说逃跑了。要不怎么说社会主义国家的优越性呢,果然是英明神武啊。

我最喜欢的一辆车,是那辆看起来有点笨重的房车。它没有强大的百米加速能力,也没有绚丽的尾翼和外形,但是它有完整的生活设备,只要耐得住寂寞,你可以在里面度过一生,直到自己生命结束。

那时我的梦想就是坐着这辆车,跟三五成群的知己好友一起跨越欧亚大陆,穿梭在古老与现代的欧洲城市之间。想走就走,想停就停;走多远都未曾离家,停多久都是在路上。

那种感觉,实在太美妙了!

还有很多值得一提的好车,比如那辆时速最快的阿斯顿马丁,比如那辆二战时期美国陆军的军用悍马,比如那辆车身最长的厢式货车。它们都是那样珍贵,那样价值不菲,但我实在不想再去一一细数。因为回忆它们,就像回忆那些你曾经深爱,却最终离你而去的人——想想都是眼泪。

人家说,男人一辈子要结两次婚。一次是跟自己所爱的女人,另一次是跟自己所爱的车。尽管我爱过很多辆车,却没有半点喜新厌旧的心理。相反,它陪我时间越长,在我心里的分量便越重。

我停车泊位时,就像一个测量师在精确计算车与车之间的距离,生怕自己疏忽大意造成不必要的擦碰。看着它们完好无损地停放在陈列架上,我会感到无聊的生活都变得富足起来了。

没错,我说的就是汽车模型。

我在想,假如自己能这么一直收藏下去,等到我死的那天,这些汽车模型就会成为一种见证。它们见证过一段童年,见证过一份痴迷,见证过一个梦想,见证过一条生命从沸腾归于沉寂。

当然,现实没有满足我这点儿小小的愿望,反倒是狠狠地抽了我一耳光,叫我别那么矫情。

过了几年,我们准备搬家,从一个城市搬去另一个城市,两地相距数百公里。老妈收拾房子,看着陈列架上的汽车模型,说这乱七八糟的东西,你还要不要了?

不要?就是你不要我了,我也不能不要它。

老妈弄了一个油漆桶,把那些汽车模型一个一个地扔了进去,就像收拾一堆破铜烂铁。然后把它跟家具绑在一起,抛上一辆翻斗卡车,奇得隆咚呛地开向新的城市。

到了新家,卸下家具。我撕开油漆桶的胶条,打开盖子,发现桶里的汽车就像出了连环车祸一样。有的车身被撞掉大块的油漆,有的玻璃被划出细小的裂纹,有的干脆连轮胎都找不到了。尤其是那辆房车,已经从过去的大别墅变成了安居房,要是再多颠个几百公里,估计就是移动蒙古包了。

新房不大,没有多余的地方来摆汽车模型。唯一的办法就是收进桶里,想它们的时候拿出来看看。可是每一次观赏,对车模都是一种伤害。不管是拿出来还是放进去,磕磕碰碰总是免不了的。时间一久,心里特别不是滋味,从那以后也就再没拿出来看过。

后来家里经常有熊孩子做客,每次临走之时,必定吵嚷着要拿走一辆车模。虽然当时有一种想拿AK47突突他脑袋的冲动,但脸上却不得不带着笑容地说,想要哪个随便挑。

熊孩子的掠夺能力是惊人的。没过几天,我的汽车模型少了一半。我心想,反正坏也坏了,丢也丢了,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全都送给别人呢,省得留在眼皮子底下看着闹心。于是挑了一个风和日丽心情好的日子,我把车模都送人了。

有时候现实就是这样,来的时候不声不响,护的时候小心翼翼,走的时候稀里哗啦。

又过了几年,我去那个熊孩子家做客,看见自己当初捧在手心里的汽车模型,底盘和车身已经彻底分离,说得简单一点就是——报废了。

当时,我特别愤怒。可是我到底在愤怒什么呢?那些车模不是我亲手送给别人的吗?不是送人之前就已经伤痕累累了吗?那我现在为什么要愤怒呢?

人,就是这么一种动物:

你喜欢过的东西,即使不要了,也不允许别人糟践。

你喜欢过的人,即使分开了,也不允许别人对他不好。

————

害怕

(程浩的第一条新浪微博发自2010年6月,一共发过943条微博,拥有粉丝四万五千多名,下面这篇摘自程浩发在新浪微博的微小说。)

#微小说#在农村,一个停电的雨夜。女孩趴在摇曳的烛火边安静地取暖,她是一个盲人,但火光却将她的双眼映得像两颗璀璨的明星。她安慰身旁的男孩:别怕,天快亮了。男孩哭着问:你害怕吗?女孩说:奶奶说了,看不到,就不会怕黑。男孩问:那你害怕什么?女孩说:我害怕永远不知道什么是害怕,什么是黑。



http://www.mtyyw.com/7184/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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